海应该是什么颜色的呢？米白趴在渔船的栏杆上，没来由地这样想。
“你冷不冷？”林韩走到她身边，关心地问道。
米白摇了摇头，转过身背对着海，问他：“林韩，你说如果是你，会不会选择大海作为你最后的归宿呢？”
林韩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到她背后遥远的海面，那是银灰色的，正在缓缓涌动的海面，他认真地想了想，看着她回答说：“我现在还不知道。”
“那如果你娶了我，我按照我妈那边的习惯选择海葬，而你却拥有一块陆地上的墓碑，你说咱俩不是天人永隔了吗？”米白眨着眼睛，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
林韩皱了皱眉：“米白，这种事情是没有假如的。如果我现在对你说，咱们情比金坚，就算化成灰烬也要在一起，你相信吗？”
米白笑了，她转过头看了看其他船上的人——他们大多悲悲戚戚，却又像是急着完成某种任务，并不是真心为他们亲人的离开而感到难过。
他们在一艘政府临时借来用作海葬的渔船上。
政府的海葬每两年举行一次，米白很早就报了名，但此时距离葛琼玉的意外身亡竟也有大半年的时间了。
大半年的时间呼啸而过。她回头想想，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怎样又回到了惯常的生活模式，只知道生活偶尔显得空落落的，因为失去了那个坐在屋里没完没了抽烟的女人，失去了对这个女人的牵肠挂肚，当然也失去了那些她现在想想确实是逆耳忠言的话语。
以前有那么几次，她曾经半是自责半是快意地想，这样的老妈，不要也罢。但只要她活在世上一天，她这个做女儿的就会按照大多数人都会遵照执行的那样：照顾她，但并不会跟她亲密到推心置腹无话不谈。
这个时代的年轻人对于父母的感情，早就是责任多过亲情了。设若连责任也舍去，那么有些时候，那两个逐渐苍老的人，不过是住在城市某座屋檐下的曾经熟悉过的陌生人。
但很奇怪，一旦那个被她唤作“妈妈”的女人永远地离她而去，她能记得的就只有跟这个女人相处时的那些快乐的片段，它们在她心中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常常让她想到心都痛，却又觉得温暖非常。
米白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有时她想问问林韩，但他既没有与她一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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