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西风半青

作者: 我应

  随后在战地医院的那几天,我了解到了什么是真正的战争,绝不是以前想象中的距离我那么遥远的了。就在医院的不远处——到处都是爆炸的巨响,房屋的废墟,淌着鲜血的伤员不断的用担架抬进医院。爸妈都很忙,他们一刻都没有停下来。那种幸福感也很快就消失了,虽然家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我们却仍然缺乏安全感。那无处不在的危险,你无法和它做斗争,它随时可能降临到我们头上,那感觉很可怕,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无法再触摸到你爱的人温暖的体温。我从来都讨厌这种感觉,就好比我不害怕死亡,但讨厌死亡一样。在战地医院时是这样,后来在莱茵河时也是这样。

  妈妈和另一个护士抬着担架进来,又一个伤员被送进来,他的军装被血染红了一大片,胸口中了两颗子弹,估计他是活不成了。不过医生从来没有过一开始就放弃病人。爸爸拿一大堆棉花帮他的伤口止血,但那不怎么管用,因为他的嘴巴里一直冒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刚到这里时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我害怕得差点要晕厥过去,但是到第三天时,我已经习惯了,医院白色的瓷砖上,随处可见血渍,护士们也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擦掉。我去拿来跟多的棉花和绷带给爸爸,我看着那人的血一直都无法止住,其实没有过太久,他身体的抽搐就停止了,痛苦结束了。爸爸又一次闭上眼睛几秒钟,把手放在胸口和额头祈祷,我听见他在嘴里轻声念道“对不起。”其实那又不是他的错,但他仍显得很难过,病人的离开对一个医生来说是打击和挫折,但在这里,在战地医院,这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爸爸把沾满血的棉花扔进一边的垃圾桶里。他又开始帮送来的另一个伤员止血,一次又一次。死了的伤员就被担架抬出去——就好像他们刚被抬进来的时候一样,被放到医院后面的坑里。

  我发现在那里有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她跟我一样给伤员包扎伤口,递给医生注射器和棉花绷带。我一直都在注意她,期待她什么时候会上来跟我打招呼。但她懒得多看我几眼,她一直跟在一个棕色短发的女人身后,那个女人年纪看上去不大,大概二十来来岁,穿着白色的护士制服。我有一次看到她把她身上衣服的衣角撕下来,绑在一个伤员的手臂上,因为那时绷带用完了,物资还没来得及送。我很佩服她的冷静和灵敏的反应能力。不过她却好像很冷淡,就和那个女孩一样,很少有笑容,那双绿色眼眸的眼神冷峻得让人发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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