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淡，肢体的感觉强烈起来——软软的沙土地，一走一绊，每踩下去一次，身高都降低两厘米，再从湿软的包围里拔出来，像个跛子一样行不稳——小的时候，我时常被带去沙滩玩土，去草地踢球，去各种不适合走路的地方练习走路，总有一双大手握着我，一下子摔倒了，一下子就被提起来。毫无疑问，那人是父亲。我们曾经也有那么亲近的时候，可惜长大以后，他很少有时间和我一起出行。当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子长大了，总是会和父亲莫名其妙地生疏起来。
一辆汽车在我面前驶过，不过几米，又倒回来——是父亲，他把车窗摇下来问我：“不迟要回来了？”
我点点头，他又把车子开走了。
父亲永远是知道的。
我一点也不奇怪乔姨为什么愿意让不迟在闵希载家做过多逗留，因为她家的确比我家、乔家甚至任何现代家庭都更像一个家。我昨晚去的时候，屋子里至少有二十个人，数不尽的大大、娘娘、舅舅、舅妈、堂哥、表妹，甚至还有姑姥姥。这些参差错乱的称呼，从一个长得像‘大头儿子’的小男孩嘴里不断被喊出来，连他身后的不迟也跟着怯生生地在叫——她只是害羞，你没办法使你自己相信她是不正常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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