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亡血之晨

  九十五

  当生活成为一种潮流,我们必被时间的浪潮淹没,死于一块黑色的贝壳;当爱慕成为一项业务,快乐已丧失其原本的意义,变成透明而充满荒诞感;当友谊成为一脉赌注,忧愁便转移它的价值,成为一颗变了质的白菜。

  深夜,隔壁宿舍的哥们也过来凑热闹,我穿好衣服,锁紧了房门,兄弟们拼了床,这才盘腿坐好,准备痛快地斗战一翻。秃头叼起了“白塔山”,宁宁皱起眉头,一时间,房子里烟雾缭绕,一个一个皆飘起来了。小强着一身黄色漆皮衣裳,攥一手零钱,笑嘻嘻地,正襟危坐,如一只望穿秋水的野猴子,心里藏着无限的秘密。小虎子则紧紧裹着大衣,一言不发,他手里的钱不多了,刚才三个“5”被秃子三个“7”干掉了,心里大抵痛快不了。萧军蹲坐在最中间,时不时用手磕一下眼睛架,偶尔出点声,扔去个一块两块,大致是手气差的缘故,大部分时候游离于组织之外,沉醉于云雨之情,看上去心不在焉。我本来要向他发难,问清楚那日医院的事情,以及他信口雌

  黄说得一通鬼话到底是真是假,可见他不在状态,况且人又多,也就暂且放他一马。

  鸭子是我小学同学的双胞胎哥哥,他只是莫名地装装样子,一会兴高采烈,一会自娱自乐,搞点彩头,却不似一个职业的赌徒,天生一副卑贱之仪容。小强将手里的牌“嗖”地一下飞了出去,惹怒了一旁的小虎子,两个人像蜜蜂一样熊抱在一起,撕扯扭打,旁人只是隔岸观火,暗自发笑而不表态,两人见无人搭理,又恢复了平静。鸭子瞅了瞅躇在沙发一端的盼盼,慢悠悠地将牌丢进堆里,盼盼暗暗地咳嗽了一声,眼里咳出几滴干净的泪来。我和丁卯坐在秃子两侧,左右逢源,看着秃子赚了个满盆彩,丁卯有些坐不住了,抓耳挠腮,此情此景,若镜花水月一般,道不尽地是,无垠的悲凉。银色的月光透过微白的窗户,轻柔地滑过房间。秃子有些困了,他不停摸着兜里的钱,嘴里的哈啦子像小孩的尿一样,徐徐地流下来。大概是翻身的机会来了,丁卯连赢七把,只是秃子还没醒,嘴边的泡泡开始变干,凝成青白的蛛网图案。夜半三更,所有人都已经倦了,先前输给秃子的钞票大都回来了,唯有宁宁尚不满足,他仍高撅着嘴巴,发出阵阵哀叹声。他反复地匀着钱包里的钱,口中还碎碎地念着咒语一般的怪东西,大致是看他可怜,盼盼佯装输了他一把,见他神色稍缓和了些,方才止了善举。一轮一轮又一轮,一圈一圈又一圈,眼看着天渐渐亮了,宁宁又开始扯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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