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忙松开兰若,二人匆匆出阁探看。
方踏出门槛,兰若便被院中情形惊得心胆俱裂。
院正中裹着副草席卷儿,瑛玉则瘫坐其侧,面如死灰,动弹不得。
那一霎,兰若只觉天旋地转,她死死攥住皇帝衣角才得以站稳,指尖煞白欲要掐出血来。
她紧攥素帕揪在胸口缓缓走至前去,一只芙蓉绣鞋混着泥浆湿嗒嗒地露在草席之外,已辨不出纹样,另一只小鞋却不知去向。
那绣鞋她认得出,几日前是秀芷生辰,这双芙蓉绣鞋是自己绣给湘莲的。
她难置信地看着瑛玉,可瑛玉抬首亦是椎心饮泣道:“娘娘,湘莲…湘莲投河自尽了。”
兰若再也支撑不住,她只觉眼前昏黑,那蝉声亦愈发嗡鸣,愈发嘈杂凄切。似是在耳边低唱,却又渐行渐远。
“湘莲,快过来试试。”
“主子,这绣鞋真好看。”
“既然好看,往后可不许脱下了。”
“这鞋是主子赏给湘莲的?”
“嗯。”
“湘莲这十四载,除额娘外便是主子待兰若真心了。”
“主子,湘莲陪主子踩水吧。”
“湘莲,你已是豆蔻之年,往后可不许再淘气。”
“湘莲明白。”
“待再过三载,本宫就求皇帝将湘莲指给个三等虾。”
“主子热吗?”
“主子可是又睡不安稳,湘莲在主子身边陪着主子”
“主子别难过,湘莲给主子哼小曲。”
“奴才给主子披件氅子,廊上风大,主子仔细冻着。”
“湘莲此生定要好好伺候主子。”
“姑姑说主子叫湘莲在阁里当差,主子给湘莲这样好的差使,主子恩德,湘莲没齿难忘。”
“奴才见过主子,奴才叫湘莲。”
“……。。”
这两载过往如剪影般在兰若梦境里点滴消逝,那娇娇痴痴的如花笑靥也随之玉碎花消。
待兰若再醒来时便已夜深,皇帝在床边坐着,就那样疼惜垂怜地看着她。
“皇上,湘莲呢?”兰若撑起身子恍惚道。
皇帝不作声,只端起手边汤药淡笑道:“兰若,先将汤药吃了,免得过会子冷了。”
兰若不理,只是迟眉钝眼地将手一拂,那碗便从皇帝指尖猛地坠落,‘咣啷’一声,棕釉陶碗碎了满地,黢黑药汤混着药渣子沿残缺陶片汩汩溢出,顺着青砖蔓延开来。
皇帝看着满地狼藉,思忖许久才掀开袍角缓缓蹲下,神色淡淡地将那片片碎陶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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