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待前面宫娥一曲终了，我布施布施身上术法，又把自己变回流扇的身量。万幸我还记着做出个屏障挡了众人视线，师父的这个障眼法决，它果真是不错的。
这法诀虽很不错，但仍有些必不可少的缺憾，譬如施行时极耗费精力神智，再譬如一旦隔了层屏障，屏障之外的声形音色就再听不见。以至前方的小宫娥一支清泠入耳的琵琶曲奏罢我尚未反应过来。直至瞧见那位颇见过世面的官员满面惊愕神情后方幡然悟了。
流扇方前于青悬湖一枚画舫中舞的那一支曲子诚不简单，习学的我减了甚多斤两，其姿态之冗杂断不是我这等寻常姑娘可想象的，是故流扇她当初舞曲的形态动作，自不是我可以比拟的。我竟还有胆略见识信誓旦旦的作一回保，着实自不量力，着实可恨。因此如今落得这般凄楚田地，也着实是活该且自作自受的。
青悬湖面钟磬合鸣，四岸琴声悠远绵长，丝丝入耳。岸芷郁郁，汀兰幽幽。我一支曲子却是舞的甚艰难，半点不应此刻景致。大约是舞的太过卖力，面上白绫于转身间落入湖中，我心下一凛，脚下动作连带着亦慢了几分。稍抬眼觑了觑百里垣所处画舫，只见得他正微探身抚向面前帐帘，见了我一张脸愣了愣神，随即抿唇柔柔溢出一丝笑容。
我被那抹笑映的一个趔趄，向后踉跄两步。
那位官员脸上神情更为惊愕，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半天不错一错。我呵呵干笑，往后又是一个踉跄。
一个没站稳，扑通一声，掉水里去了。
湖水冷的我兀的打个寒战，额上顿时淌下几大滴冷汗，虽是处在水中，仍能确切体会到。老天爷啊老天爷，我即便早预备着莫名落了水，您老人家倒是也不至于体己成这样，直直令我掉下去罢？我这一张脸面，实在是不能要了。也或许早时便丢了个干净，不过我没做察觉罢了。
唔，这个事它实是桩可叹之事。
我一面感叹，一面用空灵之术幻化出个屏障御寒。因我素来身子骨柔弱些，于是分外怕寒，再则我怎样来说也算得上是死过一回的人，于将养身子一事自然多着心些。人们普遍认为一个人若在鬼门关内走一遭就会倍增胆量，下回再走一走也不过小事一桩，权作一场游历，这大都归结于他们未真切死过。所谓生平大事不过三桩，而我何其有幸的历了其中两桩，倒也不枉我活着的这十七个年月。
据师父说，我死在自己生辰的前一天，那一日，星星和月亮皆亮的甚好，十里墨兰蓁蓁飘飞，景致何其美好。事实证明，但凡是死了一回的人大都不能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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