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震惊于他们上一代人的爱情。整个人像是被钉在椅子上，一动也不敢动。不是怕痛，是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象，丝毫的摇摆触碰，就消失不见了。虽然舞台布景无比陈旧惨烈，虽然空气里是那种飞蛾扑火焚烧尸体的气味，虽然背景音乐是噼里啪啦电光火石的节奏，但，它们是和谐的、搭调的、唇齿相依的——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看到这种天人合一。我不是说我幸运，只是他们太难得。
当然更多时候，太难得都是不值得的同义词。
正在正襟危坐，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咀嚼声，‘喀嚓’，一根青笋被一嚼两半。我循声看过去，其实不看，也知道，是父亲。嘴的用途无非就两个，说话和吃饭，不能说话就吃饭，也算物尽其用。和人生一样，如果不能上升，就下降，别无选择，静止不动才是真正的破罐破摔。
这么想，我也试图重新拿起筷子，继续吃完这顿漫长的午餐。却听见‘啪啪’两声，有什么细长的东西垂直下降跌落在地。
我终于相信了，人是真的可以‘不自觉’。因为‘不自觉’，所以‘不可控’。
“吓着你了吧？”乔姨全身猛地一抖，回过神儿来。
我连忙摇头，然而她并没有看我。
乔姨的状态，像是刚刚被人附身，抽走了精魄，整个儿地游离，“真是，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再说这些，跟鬼故事一样。”
“你知道就好。”父亲不带任何感情地，又夹起一根青笋，一截一截地咬下去，一寸一寸的凌迟，“其实无论我爱不爱你，无论我知不知道你爱我，结果都是一样的。因为任何一个爱上我或者被我爱上的人，都值得一个更完美的人来代替我。那个人是永远存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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