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长方方一块大水湾里，两只灰色鸭子凫在水上，弯弯的脖颈抬起来，望着岸边。太阳斜下去，照着水面，有几道波纹晃动着。鸭子看见宝青没声地站着，又往前游，像两只小玩具船划在水里。划到对面长着庄稼的土沿边，一只鸭子头扎进水里，身子底下白色的羽毛往上翻，几乎要翻一个跟头。后面的鸭子看见了，也跟着把头扎进水里，身子下面白色的羽毛翻上来，露出肥肥胖胖的肚子。
脚上穿着才买的用细带绑在脚脖子上的凉鞋，踩着泥地，显得纯洁、秀气。黄裙子飘坠着，遮到膝盖，白生生的腿儿露在下边。白挽夏衣服挽着衣袖，莲耦一样的胳膊像胖萝卜根儿。手里提着淡蓝色的布包，沉沉地坠在腿边。……布包多么像一只称砣啊，它是要称称宝青有多重吗？
前天晌午，宝青吃过饭，想起爸爸早晨走时，叫她到城里去送猪下货，就让妈妈把猪肝猪头肉什么的装进桶子里，然后骑上车子，到城里荣升市场去。那儿旁边有一盘称，是小贩卖土豆用来过大包的。有一个小伙子看见宝青，就叫她上去称。宝青也是高兴，跨上称盘。小伙子给她拨一拨称砣，说：“哟，你是身轻如燕啊。才七十八岁。”他说的话是赞扬宝青长得小呢，还是说宝青太瘦了？以后，宝青下了称还在琢磨小伙子的话，却被二姐宝琴喊过去，并领着她往市场北边走去。在一家卖小咸菜的摊上停下来，二姐悄悄说：“你看，就是那个人，你看行吗？”二姐指指橱柜旁边一个白净净的小伙。小伙能有二十多岁吧，比福军高一些，也健壮一些，也好看一些，弯着腰帮着一个妇女搬箱子。他们在卖鸡蛋。……一下子，宝青似乎知道爸爸叫她来到市场是什么意思了。头些日子，爸和妈就动员宝青，要她和福军把婚退了，再给她找一个。也说起过市场一个姚家卖鸡蛋的人家怎么有钱，怎么有房子，那个小伙怎么好，性格温顺，吃得下苦，有头脑，是过日子的好胚子。当时，宝青反感，她觉得自己已经和福军配上对儿了，也接了人家的聘礼，更重要的，是自己觉得虽然福军矮一些，脾气有时候也不好，可是，人诚实啊，也肯出力，不能说福军就不是过日子的好手吧？宝青不吭声，既没同意爸妈的意见，也没提出明确的反抗。她想赶紧给福军哥写一封信，让他回来一趟，有事要对他说。可是，信寄走了好多天，福军哥竟没回信。更主要的，是爸妈以为她同意了，已在逼着把老祁家送的被面啊褥面啊，还有看家时给的二百元钱送还人家。那天晚上，听了爸妈的要求，宝青气得大哭，说：“我不退！你们要退，你们去退！就是退了，我也不找那个卖......
诺站书城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