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小姐，要睡了。”张妈端了一盆热水放在房中的桌上，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了毛巾，沾湿了给我擦脸，又擦了擦手，解下了我的外衫放在屏风上。
“嗯。张妈别忙了，也休息吧。”站在窗前的娘亲关了窗，脱下外衫挂在屏风上，又道：“我瞧这大雨，不晓得要下到几时。”说完便躺在了我的旁边。张妈离开房间，顺手帮我们关上了门。
在床上翻来覆去许久，没有丝毫的睡意，遂还是开口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啊。”其实我心中明白，王上未必就不知爹爹不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是将爹爹捉起来了，其意何为？分明就是王意如此罢了。
娘亲未语，只是伸过细白的柔荑将我搂在了怀里。夜深了，雨却越下越大，凭的叫我多生出一股寒意。此时正是七月天，哪里来的这样冷的寒风。
夜色越来越浓，慕容祠堂门前只余了一盏灯，“望夫归”。城门的方向却还有源源不断的琴箫声传来。烟笼寒水月笼沙，月色柔柔地照在绣着山水图屏风上，着实美得很。
“睡不着？”一双手将我的被子向上拢了拢。
“嗯。”
轻轻地动作，拍着被衾，哼着宁国的歌谣：“灵山卫。灵山卫，灵山卫，几度梦里空相会。未曾忍心搁下笔，满纸都是血和泪。灵山卫，灵山卫，一草一木皆憔悴。闻说灵山高千尺，难觅一朵红玫瑰。灵山卫，灵山卫，多少情系天涯内？日日空见雁南飞，不见故人心已碎。灵山卫，灵山卫，一年一度寒星坠。遥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谁？灵山卫，灵山卫，灵山何处无血脉？且听夜半松涛声，诉说昨日功与罪......”
记忆在此就像是被筛稻的木筛过滤，一些东西也是在好久之后才想起，也许是当时的痛苦与忍耐，悲伤和绝望让我忘记了一些东西，只记得娘亲约莫是掉下了麒麟山的山崖，而醒来之后，肩背上长长的刀疤和满身的伤痕，也让我相信，那并不是个美好回忆。
封盛元年七月初十宁国建邺城郊外
玉胜坐在桌子前喝着茶，瞧着躺在床上的小女孩。扎在脑后的小辫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身后还缠着一圈圈的白布条，鼻尖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面色苍白地像一张燕国特产的宣纸，牙齿死死地咬住嘴唇，不让一丝呻吟从唇畔溢出。
他隐约记得三年前第一次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她还被她爹抱在手上，天真、活泼有点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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