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三千世界垃圾场

作者: 了几

  泉城广场对面是一个一天到晚都异常繁忙的十字路口。寒风乍起,成兑裹了裹脖颈的围巾,湮没在黑压压的,同样在等信号灯的人群里。成兑觉得,这种一天十五个小时有人值守的十字路口是最能让人瞬间迷失自我的地方。每每在这里和无数陌生人快速而无声地擦肩而过,他们走过时带过来的风,留下的味道,都让他觉出薄薄的凉意。

  绿灯通行的声音和开始涌动的人群,瞬间把成兑从感慨带回迷失状态。夹杂在人群里,不闻人语,但闻急躁的车鸣。突然,响亮的吉他弹唱袭来。顿时,他的薄凉感被冲散,脚步也变得有节奏。

  路对面是一个摆着音箱弹唱的男子。他的声音沙哑,脸上有长时被风扫过的粗糙。成兑顺着一下子散在各处的人流来到男子的后面,就再也迈不动步。他拿出手机,若有其事地低头随便划着屏,心思却都扑在歌声里。成兑不好意思直视他,生怕他觉出尴尬。

  等信号灯的人里,有人回头默默地看着那男子,感动地送上自己的赞许。一曲歌终了,成兑走到他的吉他包前,放了五块钱,想对他说,感谢他在寒冬里带来一些人情味。男子没给他说话的空儿,说了声谢谢,就续上了另一首歌。不过,就算得空,估计成兑也不会真的明明白白地说出这么矫情的话。刚刚对周蓝说的话,已经用尽了他多少年来积攒的矫情劲儿,直到现在都觉得难为情。

  成兑继续走自己的路,被自己今天的正能量给吓到,今天的他简直不能更温暖、更多情!他一向觉得自己心里阴暗,见不得别人好。但阴暗是一回事,本性善良又是另一回事。他会助人但不当成乐事,只是因为看不下去,多管闲事则更在他的尺度之外。他能把狠话撂得理直气壮,但矫情的话真是说不出口。今天竟然两个都做了!

  成兑想了想原因,一个是出门没看黄历,不知道今天整个大气的氛围居然是这样黏黏糊糊;第二个原因估计是看见周蓝的惨样想到了他自己。他觉得,周蓝都病得在鬼门关打转了,还在那里硬撑着,居然还要去上班,她如果不是够傻,就是够惨。

  周蓝在救护车里再次昏迷的时候,成兑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父亲出去做生意,把他自己留在家里,差点煤气中毒的事。在他突然憋醒,没有力气呼救,眼看着近在眼前的窗户也没有办法向前移动一分的那一刻,他心里在一遍遍呐喊:“谁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

  后来渐渐长大,不顺心的事越来越多,成兑一天比一天更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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