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徐徐,月明星稀,漆黑的天空此时静谧而清澈,童妍走在林荫小道上,觉得心情格外平静。
身在C市,自然倍加思亲,这么多年来,童云清从来没有来探望她,但她从来都没有埋怨,也不像蒋爱兰那么恨他,她甚至还想知道,他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苦。
“在想事儿?”
童妍转身过去,只见徐简墨站在距离她不到两米的地方,身穿一套休闲服,头发湿漉漉的,还没有干。
童妍浅笑道:“小时候住在这,所以......”
“很想念这里吗?”徐简墨走过来,与童妍齐肩而行。
风轻轻拨动童妍的头发,她看着前方,深呼吸了一口说道:“想啊,毕竟这里有我的童年。”
“这里也有我的童年。”徐简墨顿了顿,也笑着说。
“切。”童妍努努嘴,觉得他这句话毫无可信度。
“不信啊?”
“打死不信。”
“你冷吗?”他见童妍一直摩擦着胳膊,便问道。
“还好,有点冷了。”
童妍抱臂在胸前,想着时候不早要先回去,却不料徐简墨拥了上来,一把将她环住,在她耳边轻轻言:“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脸颊也迅速滚烫了起来,就连呼吸都不敢呼吸,就这样呆滞地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你的身体在发抖?还很冷吗?”徐简墨又问。
童妍紧张得没办法吱声,她根本不是因为冷而发抖,而是因为第一次被异性抱住而紧张得发抖。
大概过了80秒,童妍的大脑才恢复了理智,她从徐简墨的怀抱里挣脱开,瞪着他斥责道:“谁允许你这样......这样抱住我!”
“我怕你感冒嘛!”徐简墨一脸无辜,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你......”童妍急得跺脚,睨了他一眼就跑回酒店,到了房间,陶静也不在,浴室的地板干了许多,想必她洗完澡有一段时间了,那么她去哪儿了呢?
童妍进屋没多久,又跑了出来,原本要去找陶静,却在走廊看着她神情沮丧的走进来。
“你去哪儿了?”童妍问她。
但她没有立马回应,只是走到床前掀开被子,然后躺进去,只留一个后背给童妍,小声道:“我有点累了,先睡了。”
童妍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但她没有细问,只是说了一句晚安。
这一个晚上,童妍睡得并不好,除了她会认床之外,还因为徐简墨那个拥抱,还有陶静的反应。
所以这个漫长的夜晚,她似乎把人生整个都想完了,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什么时候做奶奶.....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过去了,但当她醒来时,陶静已经不见了,被子收拾得十分整洁,只见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我跟徐简墨去个地方,可能要晚点才回来。——陶静留”。
童妍放下纸条,从柜子里拿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快十点了。
她收拾了一会儿,想着这样也好,自己还能有时间去看望外婆,倒能落得一身自在。
大概十一点,她便到达C市的郊区,外婆自从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就一直与外公居住在童妍小时候住的房子里,这间房子是外婆年轻时的住所,蒋爱兰说这里才是她心中的港湾,她对这间房子有感情,于是在那里终老是她的梦想,所以不管舅舅怎么劝,她都坚持留下。
童妍仰头看着这栋大楼,它的样子不变,但比起周遭的高楼大厦,它显得有些简陋破旧,再次踏入楼道,就有一种熟悉的吸引力在牵引着她,每走一步,脑海里就浮现了小时候的影子。
爸爸说,妍妍别哭,幼儿园是个很好玩的地方,那里有很多小朋友陪你玩,比家里好玩多了。
小妍妍擦了擦眼泪,娇滴滴的问爸爸:“那爸爸会在那里吗?”
爸爸摸摸小妍妍的脑袋,吐出舌头扮了一个鬼脸逗妍妍:“爸爸会在门口一直等妍妍。”
小妍妍吸了吸鼻子,牵起爸爸的小拇指说:“那爸爸拉钩,答应妍妍不能走。”
“好!”
想到这,童妍忍不住笑起来,她想:十几年前,就在这个地方,爸爸就站在这,那时候的日子真的很棒。
他们家是在三楼,每个楼层有两户人家,门对着门,童妍站在3302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摁下门铃。
不一会儿,有个老年人缓缓得打开门,她戴着眼镜,满脸皱纹却格外亲切。
她愣了愣,几乎眼泪要流出来,她颤抖着一双手,哽咽道:“妍妍,你是妍妍!”
童妍当时脑海里跳出的,是徐简墨见到院长的画面,院长当时的表情,就跟眼前的外婆一样,眼泪是情不自禁的往下流,连说话都带着激动。
“外婆,我来看您了。”童妍紧紧抱住外婆,眼泪也忍不住跟着往下流,外婆等这个拥抱,等了十几年。
“乖孩子,长大了。”外婆一边轻轻拍着童妍的后背,一边说道。
“外婆,你过得好吗?”
外婆松开了手,仔细瞧了瞧童妍,破涕而笑:“好,好,外婆过得可好了,让外婆看看,妍妍现在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了。”她点了点头,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说:“像极了你妈年轻的时候。”
“外婆是拐着弯夸自己年轻时也漂亮,是吧!”童妍开起玩笑,外婆更是紧紧牵住童妍的手,走进客厅。
“那当然了,我们家都是大美女,这都是外婆的功劳。”她牵着童妍坐在沙发上,朝着书房喊道:“老头子,快出来,别看书了,出来看看是谁来了,快点!”
说罢,书房里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外公戴着老花眼镜,站在门口往沙发这头瞅着,他头发花白,却一脸慈祥。
“妍妍哪,你可想死外公了。”
童妍一头扎进外公的怀里,娇气地说道:“妍妍也想外公了。”
一直以来,蒋爱兰都没有带童妍回来过,当初不管不顾结婚,她觉得离了婚更没有脸面回来见父母,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不敢跟家里联系,但外公跟外婆却一直念着童妍。
“来了就好啊,这么多年不见,我跟外婆一直都惦记着你。”
“对了,我妈让我带些东西来,你们看,都是你们爱吃的。”童妍一面说着,一面拆开袋子,拿出临走前蒋爱兰交代带的东西。
外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心里还是感到欣慰,因为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于是话题从小时候,聊到了现在,吃了中饭,他们硬是要挽留童妍,童妍都婉言拒绝了,毕竟这次不是来探亲的,而是来旅行的,童妍答应他们,以后每年都来看他们,下次也一定把蒋爱兰也带过来。
说到最后外婆才肯放童妍走,就在门口,她却看到徐简墨。
“小墨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外婆亲切的问候徐简墨,童妍却一脸诧异,她看着徐简墨从对面的门走出来,还有陶静。
“李奶奶,我这刚回来,带个同学过来旅游,童妍也是我同学。”他说话的样子,看起来非常淡定。
只有陶静跟童妍两个人傻了眼,而陶静的脸色更是难看。
“哟,这么巧呀?”外婆感叹道,童妍这才回过神点点头说:“简墨是我的同班同学。”说这话时,她突然想起小时候那只小黑猫,最后是送给邻居的小男孩,不会就是徐简墨吧?
“童妍,你人没事吧?”徐简墨这一问,童妍更是莫名其妙,却见陶静别过脸去,不敢看童妍。
“啊?我......我没事啊。”童妍知道陶静一定撒谎告诉徐简墨她病了,这样她就能给自己创造与徐简墨独处的机会。
可是童妍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就好像怕她去破坏,去纠缠?如果是这样,她又为何苦苦请求她一起旅行?这都是为了什么?
童妍越来越不懂陶静,可或许,她从来没把自己当做真正的好朋友吧!
告别了外婆,他们相伴而行,一路上三个人都沉默着,两个人的沉默就已经足够尴尬,现在是三个人一起沉默,那尴尬就是乘以两倍。
但童妍观察到陶静一直噘着嘴,看起来很不开心。
“咱们下午去哪?”徐简墨先开口了。
“听说附近有一个著名的景点,咱们现在就去好不好。”陶静很快就搭茬了,而且情绪从闷闷不乐转换成兴致勃勃。
“没问题,童妍你呢?”
“我......我有点累了,我想回旅馆。”童妍心里明白,陶静根本不需要她的陪伴,她要的不过就是只有徐简墨在。
“童妍昨晚身体就不舒服,就别让她奔波啦。”陶静终于冲着童妍笑了笑,看起来跟前些日子要求童妍来旅行时一样,显得硬邦邦。
“那好,我们送你回去。”
“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童妍急着拒绝,而陶静却巴不得童妍快点回去,于是说:“那你一个人要小心点,到了记得发个信息告诉我。”
“好,那我先走了,你们玩得开心点儿。”
童妍与他们道别后,她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