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五河锐利

  这是今年夏天最大的一场雨,只短短的几分钟,去往成都市区的道路上已经坑坑洼洼地满盈了一滩又一滩的根本来不及进入排水口的积水。驾驶着大切诺基,竟像是在汪洋大海上披荆斩棘、乘风破浪。雨刷器拼了命地摇摆着,扫去的却已经不是雨滴,而是水流了。

  适才林裳在电话中的声音,听起来仿佛她又一次处在了情绪即将崩溃的边缘……这么大的雨,我不禁忧心忡忡,几番试图给油加速,但浓重的黑暗,使我像是在墨汁中游泳,仅凭大雨中保存着微弱穿透力的车灯勉强前进。

  极差的能见度加剧了我迫切想要见到林裳的心情,可越是着急,越是急不得。但我的心绪仿佛离开了被雨困住的躯体,以光一样的速度来到了林裳的身边,给了我即将出现情境的想象……

  仿佛电影中的一幕,林裳就坐在曾经瓢泼大雨中我坐过的江边护栏上。夏末的风带着凌冽的声音,远方深远的漆黑天空在雨束的遮掩下,仿佛迷蒙了一层灰白的纱。我是撑着车上的雨伞走近林裳的。然而近了,却发现伞并无作用,它在林裳湿透而紧贴身体的头发和衣服面前,像是墓碑前用于祭奠的吃喝,充满嘲讽的意味。

  选择以诸如淋雨、醉酒、露宿街头等方式自我虐待的人,并不是脑子短路,而是,他们的心太疼了,不得不用身体的被折磨,来分散那心伤处最难捱的感受。

  我随手将伞丢在了风雨中,瞬间冰凉的雨绞碎了繁杂的念头,眼中只有林裳瑟缩摇摆的身子,和浮于她身体表层之上的,难以名状的孤独。于是我伸手触摸了她的皮肤,像是两个相互贴近的气泡突然发生了融合,彼此化为一体,可那层孤独的薄膜,却将两人裹得更紧。

  林裳放声地哭了,她的哭泣声如此富有穿透力,以至于我以为,这漫天的雨水都是她一个人的眼泪。

  “带我走……陆鸣,带我走好吗?”林裳的乞求使她看上去更像是一朵被风雨摧残得快要萎败了的花。她无力支撑而微微摆动着的腰肢,是那失去水分的花茎,她绵软搂抱着我的双臂,更像是那花茎上快要掉落的叶片。

  “去哪里?”

  “哪里都好,只要能离开这片雨云……天很黑,所以我更需要看到月光……成都有那么多条高速公路……成绵、成雅、成南、成渝,随便哪一条都好,让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好吗?”

  我少有地直接否决了林裳的想法,冷漠地说道:“这样逃避活着,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头?”

  “你说什么……”林裳止住了哭泣,仰面看我,雨点儿落在她的脸上,隐约折射了锦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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