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黑山和雅

  “姐,那个叫顾萱萱的人很讨厌。”

  最后我们都各退一步,将那扇窗合起来,躺回床上。他的声音终于变得比较遥远,攻击力也稍稍稀释了一点点。我才终于从恐惧中冒出头来,明白他只是从饭桌上下来就强忍着,强忍着想抱怨、想解释、想发牢骚。但是他开不了口,他知道大多牢骚是不能对父母倾诉的,无论父母多么视其为掌中明珠。他只能对我说,明明我俩只有一墙之隔,可他也有他的冷漠与骄傲。偏偏,他看到了我的秘密,他找到了我的豁口,终于可以强迫我听他说话。

  我尽量将自己的身体放轻,闭紧了眼睛,希望睡眠能悄然而至。可是刚刚听到那个名字,我就抽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听谁说的我眼睛的事,其实我认识的人里很多都不知道的,我可以做到让他们不知道。过马路的时候我只要跟着人群就可以了,看东西的时候……我不说谁知道?确实也有人拿这个取笑过我,但那是小时候,可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学她就知道,她就闹得全班甚至外班都知道了。”

  我应该开一点窗才对。室内的空气变得凝滞,我睁开眼睛看见空气变成了一个个硬块悬浮在我的脸上方,我用力吸一口气就可能把它们吞下去。它们是不会消化的,会变成一团散不开的气在我的身体里乱窜。如果它们蹿上我的眼角,我是说如果,我抬起手背贴在了眼睛上。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知道她的,但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她。”

  我明白,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因为始作俑者一定是我,只能是我。“往事”这个词向我咧开了倾盆大口,全然不见平常的温情脉脉。说也奇怪,究竟是谁一定要把“往事”平添上那种惆怅的美好,仿佛无论如何也必须是值得回味的,可哪里有什么“无论如何也必须”,其实往事就像人的善恶一样,没有明确的泾渭分明。我毫不怀疑一个人选择对另一个人倾诉时一定是怀着某种信任,或者是更高层面的一些东西,哪怕自己并不知道。而另一个人选择听的初衷,将时间交付给别人去浪费的那个“选择”的瞬间,也一定是善意的。所以我还记得,我曾在怎样的环境下对顾淼淼描述起沈念杨的种种,在操场边、卫生间、上课的字条里……我了解我用的是怎样的语气,并不是平铺直叙,而是故意引人附和的敌意。所以我怎么能怪顾淼淼回到家和天真的妹妹说起沈念杨呢?她也许仅仅是说了“你班上有个同学叫沈念杨吧”,她的妹妹自然会说“是呀,你怎么知道”,然后呢,然后她可能对她的妹妹说“他是色盲哦,千万不要笑话他”,或许,她只是随随便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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