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在亭子前呆立了片刻，我心里有些空荡荡。
我为着找个借口打发了唐胥，故曰助人为乐是我的乐趣，我帮流扇把这美梦理顺畅，这是为了我的兴趣使然。而上穷碧落下黄泉，没哪个敢说自己有个助人的乐趣的。
其原因之一是这类乐趣太危险。助人助的太英明难免遭人妒恨，不英明又显得我没本事。助人时往往要开罪另一个人，即如我帮流扇和百里垣终成眷属，那诸旁爱慕百里垣的姑娘们便会伤春悲秋怒不可遏。那些姑娘们自知自己喜欢的男子是杀手世家的家主，绝类于那青楼中的花魁，迫不得已只能把自己的一颗情真意切真挚动人的真心藏了来，待了自己心尖上的男子见着了自己的面，才拿自己一颗比真金还真的真心公诸于众。无奈没等到这个巧夺天工的时机临到面前，就有另一位女子提先讨得了思慕男子的真心。换作是我，我定要将那位牵线的冤大头在心中记的牢靠了。明自己会在那些思春的姑娘们心里记恨一遭，还要冒险助人为乐，这是怎样一种精神分裂啊。
诸如此类的乐趣并不能称之为乐趣，癖好罢了。诸类的癖好也不能称之为癖好，快感罢了。只能说那个人的兴趣不是助人，而是在助人后遭人嫉妒怨恨个完全实在，满足于自己卓然的能力，从而享受到没顾忌的开罪人的欢愉感受。
所以天下的纨绔们无限月下花钱的根本不是物质需求，而是精神满足。为真切体会一轮烧钱的快感，堪可谓无所不用其极，却也不见得他们真真喜欢为之花钱的那位姑娘。物质欲望的本质实是精神期冀。因是我腹中空虚时也可能不是腹中空虚，而是神识灵台间的一片虚无。每每我想要吃食时不全是饿了，同门师兄们道我不时饿一饿，吃的身子愈发圆润，这种想法不免忒低俗了。
我这样想着，逮住往百里垣殿中送糕点的小宫娥，沉静的又拿了块绿豆糕。
道路旁侧芙蕖灼灼，我握着一路上顺来的糕点蜜饯，乐颠乐颠的一面往嘴里塞，一面执卷竹简寻向百里世家的正殿堂前。
这卷竹简据是百里垣差人遗我的，上面寥寥几笔勾画了整个百里家府邸的地形院落，持了这么一卷书简，我大约不会再那样容易迷了道路。
身为唐胥的表弟，他能对我这个名义上的表嫂这般尽心照拂，我挺是感动。但他却没甚眼色，不晓得我近些日月来同他表兄唐胥处的不大对付，非要打个唐胥的名头赠我这个礼物，我这份可昭日月的感激就打了对折。我颇愤懑。以着流扇的身份在他面前晃悠了这么些岁月，再不济我也和百里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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