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低头垂眸的关系，明腾帝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丝毫没被冷戎注意到，他继续说着自己的第三条理由：“且，陛下与凌郡主大婚在即，身为国丈，微臣理应自请避讳，不再参与庙堂之事。此事微臣已经先与郑相商讨过，他亦十分支持微臣的观点，盛赞微臣深明大义！”
不可能——
月皓纭一拍桌子就想站起来，没想到动作太急，牵动了胸腹间挥散不去的闷痛，结果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直咳出一口淤血之后，发毛的喉间才算顺畅了些。
郑醒之会同意冷戎因为避忌凌月而告老还乡？换做慕容承渊他还会相信一二，然郑相向来老辣但并不迂腐，虽身为文官之首，对镇南王却素来欣赏器重，否则当日也不会将爱徒罗廷玉托付于他——盛赞“深明大义”？简直荒唐！
“王爷此言差矣，”月皓纭气息喘促，话语间的间隙有些长，倒是更显凝重，“我朝政治尚算清明，并无前朝那么多陈规陋习，也向来没有国丈离政之先例——”
“虽无先例援引，但不妨自微臣始！防范于未然，陛下已不是刚刚登基的新皇，理应明白这一点。”
月皓纭一噎，不太习惯如此能言善辩的冷戎。其实君臣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镇南王在此刻提出“告老还乡”自然和某个人有关，但双方却都小心翼翼地不先去提及，宁愿这般高来高去地博弈。
不着痕迹地扫了穆征一眼，明腾帝心中苦笑，如果罗廷玉或者白公公在自己身边就好了，偏偏却只有这根大木头。寄望他憋出什么赚人热泪的劝慰显然不现实，还是只能靠自力救济啊！
“王爷是月落的擎天巨柱，有王爷的震慑，龙腾、紫霁才不敢妄动。廷玉年资尚浅，朕觉得，他还没有足够的威慑力，可保边疆万千子民的安全。王爷为月落百姓辛苦半生，怎忍心在此关头将他们抛下？”
月落王的这段话，终于让冷戎抬起了眼帘。冷静自持的眼眸一如往昔，定定望入月皓纭清朗的眼，他认输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陛下，说句心里话，微臣现在满心顾及自己的女儿都来不及，哪还有精力去关照月落的百姓？自私也罢、心狠也罢，道理臣都懂，但这一次，臣只想守着她一人！”他说得很慢、很肯定，不像一个臣子对君上的口气，倒仿佛一个父亲向儿子娓娓道来，因此反而显得更加诚挚而决绝。
“她……好吗？”提到凌儿，月皓纭的脑子顿时乱成一团浆糊，自然再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十几个时辰前，他离开临水轩的时候，她还昏睡着没有醒来。现下，她究竟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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