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晨光已记不清这是第几次为田春的事来到这里了，镇长办公室早已被围得水泄不通，闹闹嚷嚷的挤满了面熟的男女老少，大多是同样来过不知多少次的尘肺病人或家属，其中几个病者是外省人，边在乡里的诊所治病边讨要赔偿，郑晨光不能肯定他们的亲友是否知情。
“遗留问题，不能这么快解决！”镇长熊春霖耐心的说。
郑晨光猩红的双眼盯着镇长吼到：“人死了才能解决吗？不是死了几个吗，赔了多少钱？”
熊春霖素有的平静面容隐隐掠过几丝愁苦后立即反驳道：“合同呢？合同呢？一个也没有，对吧！一个签合同的也没有，冲我吼有什么用，一点用也没有！”看样子这似乎不能立即得到解决的问题同样也令镇长苦恼不已。
人群由默然转为一阵唏嘘唉叹，郑晨光记得每次都是这样一种可悲情景，一想起床上可怜得令他心碎的田春，他就无论如何也不想去理会镇长到底有多大苦恼了。
“去他妈的合同，看看医院里躺着的人吧，肺都咳出来掉在地上正抖动呢，没钱的就回家在床上咳嗽，满屋子的痰腥和死亡味道，你们还要他妈的合同，去他妈的！”郑晨光轻易就将毫无阻力的人群挤开了，冲到熊春霖面前，“要合同是吧，不就是要证明吗？好几个已经停止咳嗽了，因为他们死了，不能咳嗽了，留下这些正在咳嗽和准备死的，他们呼哧呼哧正在发炎的气管，像劳累过度的牛马一样剧烈起伏的胸腔，病床前堆积起来后被倒掉又堆积起来的痰，满山遍野的尘土，多年不见的太阳，不都是很好的证明吗？去他妈的合同，去他妈的证明！”他歇歇气又叫道：“我老婆正和那些人一样躺着不动也要咳嗽，从早到晚不停的咳嗽，她可能就要死了，明天或下个月就要死了，她的痰已经又黄又粘，卡在喉咙里甚至要用手指去抠，可能明天早上就开始吐血了，吐血就要死了，你明白吗？她可能再也见不到太阳了，死了就可以赔钱吗？钱只能给死人修建坟墓而不能提前用来治病是吗？每月两百元的慢性病补贴，连买瓶药都不够，哼！我们为你们挖出来的矿呢！卖了吗？钱呢！哪里去了？都花光了吗？不是要给矿工改善环境吗？我们的环境哪里去了？空气哪里去了？太阳哪里去了？我老婆的肺哪里去了？”郑晨光一点也没有再停歇半秒钟的意思，他双手扶着镇长宽大的办公桌接着吼到：“是啊，这仅仅只是消失的一部分，可换来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几百块钱的工资，哈哈，守在家门口就能挣几百块钱的高额工资，并且用几百块钱的工资能给大老板们挖更多的矿，多么伟大！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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