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龙鳞毓君

  中唐开成五年,东都洛阳,长乐宫。

  此时战火纷争烽烟未息,朝野中权党营私倾轧不休,宦官外戚逾越干政,家国社稷江河日下颓势渐显。

  恰值子夜寒凉,银霜暗起。

  李愬恭手持火把静静站在崇文馆门前。他头戴山河五岳王冠,身穿通肩斓龙袍,一张脸影藏在火烛之下晦暗不定。

  神策军三千铁骑黑袍战甲刀剑凛冽,马口戴嚼,于无声的威迫下透出腾腾的杀气。

  皇帝将玉玺倒头抛下,玉石清脆不堪撞击,直被摔成两半,滚落到李愬恭脚边。

  宦官赵弗高厉声喝道:“太子身系社稷安危,本当安分守己乐居东宫,夤夜来此何干?陛下未有诏命,你可知擅闯王宫,罪当论死!”

  李愬恭轻蔑一笑,不发一言。

  皇帝微微抬手制住赵弗高的喝骂。他缓慢开口声音伤痛:“昔日韦氏篡国,李承贞藏血书铁劵撺掇琅琊王起兵谋反,兵败被诛,宗室十去其八。当时睿文武太子李承显隐居太极殿,是穆宗诸皇子中最为憨直的一个。虽未牵涉其中亦不能幸免。朕那时初封越王尚且年幼,与燕国长公主一贬三千里,在河州龙潜十五年。皇天不佑,这三十年来血脉凋落子嗣不旺。朕常常终夜不寐愧对祖先。愬儿,诸兄弟中你最为聪慧堪守大成,可你今日此番作为,是想学琅琊王,还是想做当日的越王?”

  李愬恭眼角有清泪缓缓流下。他声音嘶哑却字字铿锵:“李承显被酷吏逼迫投缳自尽,但皇长孙李珃却被先帝抚养,他何罪之有?赐他鸩酒的那一道金匮圣旨,出自何人之手?儿臣自知罪当容诛死不足惜,然而想请父皇给一个明白的解释,少府监、鸿胪寺卿与长安令今夜调兵遣将是为何意?东宫侍卫被迁往何处?御史台为何有三十位御史同遭毒手,三省六部又是为何仓皇撤出政事堂,父皇,你子夜才起銮驾,是往何处去?是要做什么?”

  赵弗高尖锐嘶叫:“好出言不逊!太子你竟敢对天家不敬!”

  李愬恭厉声喝道:“阉奴住嘴!都是你这等人祸国殃民!太子一向安居崇文馆,孝悌恭顺为天下垂范,他是先帝亲口钦赐的东宫!岂容你这等贱奴口称亵渎!”

  他转向皇帝,“父皇,此奸诈之徒蒙蔽圣听混淆是非,不可再留他性命!他诬蔑太子犯了死罪!”

  “父皇,我尚不知我何时竟成了太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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