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见便是这些，若尔等参详，希望会略有所助。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复暝，从此天涯纵马，快意恩仇，所以尔等也不必担忧我功高慎主。”
言至此，焕风的嘴角终于带上了一丝淡淡的暖意，也不顾台下纵使是羽也乱了的眼神，继续旁若无人地说道，“如今你们知道，我做这一切不为权势，只是为了这个天地间少一些怨命亡魄罢了。我本不愿这么早讲离开，但是看似命运不打算放我悄悄地走，便在此当作辞别。另，如若之前风有任何的对不住诸位，便只能在此说一声抱歉，希望来日方长，还能再见。”
焕风的话仿若自语，说的很低，很低，极尽他所能的谦卑。然而奇特的是，即便这样弱的气质，加诸在焕风身上，还是依旧显得出尘，高华，宛若是九天嫡落的莲，永远不容亵渎。
这一次，台下的所有人却出奇地没有躁动。
这一次，他们只是静静注视着台上那个绝代风华的白衣少年，眼中再无了敌意与不屑，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尊敬。
于是，寂静的空气中，一个焕风所熟悉的声音，今日，第一次响了起来。
“风，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想要离去，但我相信王会尊重你的选择。”他微微一顿，一向冷凝的眸间带上淡淡的笑容，旋即道，“我，羽，平生除了王，从未佩服过任何人。但是如今我要你知道，你算一个，也配得上我称一声‘公子’。”
“无论你将来要去做什么，但是如今，羽在此替少主，替复暝的所有子民，提前送别公子。”
然后，便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羽就这样极其自然地垂下了他带笑的眸，单膝跪地地向他行了一个极其标准的军礼，旋即再次大声开口，掩去眸中淡淡的骄傲，——“羽，于此送别公子！”
“吾等于此送别公子！”
四下里的酒盏都被狠狠拍在了桌上，只是羽出声的下一刻，千百豪迈粗犷的声音便极为整齐地响起，若震雷一般，且久久不绝地回荡在空谷之中，换得远处天边鸟禽的低低咽声，回旋合鸣，此消彼长，竟是异常地和谐。
长风中，焕风久久地站着，默默凝视着跪倒一片的将士，只是神情淡漠，却没有出手去扶——因为他明白他必须受这一礼，这一礼是他们与他的恩怨两讫再不相欠，这一礼，若是扶了才是亵渎他们的骄傲。
所以，他坦然受了。那之后，他也并未再说什么，只吩咐人将疏影送回住处，旋即独自一人离开。暮光中，他的一袭白衣清冷，又竟是刹那恍若神灵，仿佛下一刻便会飞升一般，飘渺地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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