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刚过。
芊芊翻身下榻,燃起油灯,将那本残卷连同一沓白纸从床间的暗格里取出,铺设于案,开始誊抄。说是誊抄,也不大妥当,不过是将上头的文字尽数译成祁文,到如今还有三分之一未曾译完。
芊芊凝视着笔下文字,想起曾经对那殿下说过的话。
——它是天下人共同追逐的至宝,它是带来南辰灭顶之灾的祸端。它是奇诡秘术,是罪恶,是福音。
它也是家父的遗物。
随手一翻,翻至首页。“驭骨术”。活死人,肉白骨。如此秘宝,却只有上卷。
唇瓣勾起一抹笑意,似苦笑,似冷笑。
翌日芊芊忽想起白景笙曾叮嘱她到琼梨苑里采集露水,便趁午后风雨初停,到库房选了个羊脂玉的敞口瓶子,赶往琼梨苑。仿佛落了满园的雪,尤胜九天玄女裁出的冰绡碎绸,极致的圣洁中透着极致的曼妙,却又带着极致的冰凉与冷清。
偌大的园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竹著拨弄梨叶发出的细碎声响。偶尔会有三两片白色的花瓣落入质地温润的瓶中,这些柔软的小家伙犹如一叶又一叶细细的小舟,在温柔的露水之上悠悠飘荡。
待这瓶底已积了半掌高的一层,芊芊望了望天色,却是风雨欲来。捧着瓶子,想起梨园中有个楼阁,便打算去里头歇一歇,顺道躲一躲雨。遂继续往园子深处走去。
踏上曲折的回廊,拐了两道弯,却听见转角处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芊芊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略略探头一瞄,其中一道背影是她极熟悉的。而另一个身影,因被伞檐遮去大半面容,只能模糊瞧见个侧脸,看着倒是蛮眼生。
狐裘披风半掩苗条身段,可见是个妙龄少女。
芊芊一时却愣住了。她就那样看着俩人,有些茫然疑惑的模样。
原来一向不喜他人触碰自己物什的白景笙,也会为某个人细心系上自个的披风。
原来一向高高在上的白景笙,也会为某个人撑起一把伞,为她挡去全部的,凛冽的风雨。
原来这样的,也是白景笙。
芊芊从不曾认识这样的白景笙。
“……前日是你生辰,我也不曾备下什么合适的礼物。这披风便算我赠你的,来日,我再补一份。“他温柔低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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