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陈阁看着他，林奕的事情，明明只有她和几位好友知道。
“死亡报告。”他也看着她，“你摆在书桌上的死亡报告，林奕，坠海。”
陈阁的眼睛呆滞了一下，喃喃：“他是我的未婚夫。那时候他是我报社的编辑，那篇稿子是匿名发的，那些人找不到作者，就寻仇找上了他，他是替我死去的。”
“安排命运的难道不是神明吗？”周听澜反问她，妄图宽慰她。
“周听澜，你喜欢我什么呢？”
“嗯……”他想了想，“大概是温柔、神圣，一尘不染。”
“那天你说你的手是干净的，我沉默了几秒，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我害了许多人，有些我可能都不知道。大学毕业那年我报道了一件强奸案，警察刚准备抓捕，那个男孩子就自杀在家里。”
“他那时候才十九岁，和你一样的年纪，年少犯了错，总还不至于用命来还。”
“那时候一腔热血，总想着替天行道，维护自己所谓的正义。他们家不富裕，他还是独子，他妈妈一夜之间头发全白了，后来受害的女孩子也得了轻度抑郁，我有时候在想，恶魔究竟是谁呢？是我吗？”
“所以我抗拒你，你让我想起我的罪孽。所以你说我一尘不染，那真是错了。”
陈阁看着病房里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湛蓝的天空和絮状的云，形成鲜明的对比。她与周听澜的灵魂之间，最后一点防线被她攻破，她将固守的一切和盘托出。
云越积越浓，太阳安眠。
“陈阁，”云雾的阴翳投影进房间，周听澜伸手去揉陈阁的头发，她没有躲开。
他轻声说：“陈阁，替神明背负十字架的活，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傻傻的接吧，这可是天使的工作，我们陈阁原来是天使呀。”
“谢谢你。”陈阁偏过头，“虽然很多人都说过这种道理，你的说法是最温暖的。”
“不过我心里那把尺不允许我这样想。”她起身离开，“你休息吧，我去上个厕所。”
陈阁站在洗手台前，水龙头开到最大，迸到镜子上几颗水珠，滑下来，正好在镜子中她眼睛的位置，像毕加索的现代派画作一样扭曲变形。
她经受过漫长的煎熬，自我博弈、网络暴力、怜悯心、负罪感，一浪接着一浪袭来。
她读了很多书，看了很多电影，也去过很多地方，见过许多人和风景——但这些都是人世间的东西，无法让她超脱出来。
只是她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你是天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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